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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姻緣結更新:2020-09-24 17:1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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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姻緣結更新:2020-09-24 17:18:34

大半夜不睡覺, 特地奔著門房而來,又靜悄悄守在門外放金蠶蠱殺人的,居然是懷有身孕的祝家少夫人柳文茵。

雖然他們都覺得柳文茵有嫌疑, 卻真的沒有想到, 柳文茵會大著個肚子親自動手殺人。

此刻的門房, 因為老何的那一聲少夫人而陷入沈寂。

趙瑞跟他身後的校尉們猶如一道高墻,死死圍住這個偏僻荒涼的門房。

被蘇晨抓在手中的柳文茵,卻好似一點都不驚慌。

她就那麽站在那,輕輕喘著氣,額頭不多時就出了汗。

老何張了張嘴,他眼前一片赤紅:“少夫人, 怎麽是您?”

柳文茵突然笑了:“為何不能是我。”

老何或者說喬裝改扮的張忠一下子說不出話。

趙瑞冷冷看著在場兩個人,道:“此處不是說話之地,兩位還請移步靈堂。”

他言辭客氣,透著一股誠懇, 可卻還是直接讓校尉押送張忠和柳文茵往靈堂而去。

這時夏婉秋也帶著謝吉祥來到隊伍中。

謝吉祥看著沈默不語的柳文茵,一時間腦中紛亂, 無數線索在她腦海中紛飛, 最終匯集成一條清晰的線索。

這條線, 就是柳文茵的殺人動機。

這個案子過程覆雜,撲朔迷離, 又沒有明顯的殺人動機和嫌疑犯, 因此調查一度陷入困境。

不過, 最後還是一步步查出所有死者,也對這個案子有了更多的猜測。

說到底,這個案子從頭開始,全部都圍繞在祝家, 自始至終也沒有離開這個幽靜的院落。

但他們卻依舊沒有查到明確殺人動機和確切的嫌疑人。

原本謝吉祥還很是擔心,怕最終無法抓住真兇,但趙瑞的一席話,讓謝吉祥把心落回腹中。

趙瑞跟她說:“但凡殺人者,都會心虛,只要一個最簡單不過的釣餌,對方就會上鉤。”

若然,白日裏趙瑞輕飄飄一句話,柳文茵果然上了鉤。

其實一開始,他們甚至不知道釣過來的會是誰,亦有可能釣不來魚,若是失敗,那麽就繼續搜查下去,總能有查出真兇的一天。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趙瑞還沒用多少功力,對方便就做不出,今夜就動了手。

感受到身邊那

謝吉祥的情緒,趙瑞偏過頭看她:“怎麽?”

謝吉祥搖了搖頭,她輕聲道:“我只是覺得她不應該。”

不應該為了一己私欲,害了那麽多人,害了那麽多命。

若連池小荷那個流產的孩子也算上,祝家這個案子,三年來死了五個人。

五個本應鮮活的生命,就如此逝去。

趙瑞伸出手,用扇子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好了,一會兒還有硬仗要打。”

謝吉祥點點頭,沒再沈湎於哀傷事。

待到了靈堂,眾人才發現祝嬋娟和祝鳳儀已經等候在這裏。

看到柳文茵被校尉上了手銬抓住,祝嬋娟一下子便坐不住,她立即起身:“你們想做什麽?不會是查不到真相要誣賴我嫂嫂吧!”

趙瑞還沒來得及說話,祝鳳儀就淡淡開口:“坐下。”

對於這父親,祝嬋娟還是頗為恭敬的,她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不甘不願坐了下來。

靈堂裏此刻燈火通明。

趙瑞倒是突然客氣起來,讓柳文茵同張忠坐下,又讓剛剛趕到的白圖坐在桌邊,看那架勢準備直接在祝家審問。

“祝柳氏,”趙瑞開門見山,“今夜臯陶司夜巡,直接抓獲你準備用金蠶蠱毒殺看門人老何也就是曾經的管家張忠,你是否承認?”

聽到老何就是張忠,祝家的那一對父女都有些驚訝,往張忠臉上看來。

可此時的張忠已經面目全非,他坐在那,形如六旬老者,根本沒有當年前年輕英朗的風采。

張忠沒有說話,他那雙昏黃的眼睛一直盯著柳文茵。

柳文茵殺人未遂,被抓現行,若是旁人早就驚慌失措,可她卻安然坐在椅子上,神情平淡。

“是,我認。”柳文茵道。

她輕聲開口,坐在邊上的祝嬋娟驚呼出聲:“嫂嫂!怎麽會?”

柳文茵沒有看她,她只是低下頭,溫柔地看著自己的肚子。

謝吉祥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緊緊盯著柳文茵的神情,想從她臉上看到哪怕一絲的愧疚。

可是都沒有。

柳文茵就如此平靜地供認不諱。

趙瑞繼續道:“因今日本官道要搜查貴府所有下人,搜查張忠下落,以便確定殺害祝錦程的真兇,所以你為了讓張忠隱藏秘密,才情急殺人,對也不對?



柳文茵果斷點頭:“對。”

趙瑞這些年在儀鸞司刑訊過很多人,他見過各種各樣的殺手,有的喪心病狂,有的變態扭曲,還有的純粹是逼到絕路,不得不為。

柳文茵這樣的不是沒有,卻相當少見。

她仿佛一點都不覺得驚慌失措,甚至也毫無愧疚心腸,就很平靜地把一切都供述出來。

趙瑞神情不變,繼續問:“祝柳氏,根絕你意圖殺害張忠所用金蠶蠱,結合尊夫被金蠶蠱毒殺死因,你是否承認,用金蠶蠱殺害祝錦程?”

這一個問題,柳文茵沒有立即回答。

她輕輕擡起頭,目光在對面的父女二人臉上一掃而過,最後露出一個詭異的笑來。

“我承認,祝錦程是我毒殺而死。”

祝嬋娟幾乎已經說不出話來,而祝鳳儀的表情,卻格外耐人尋味。

他甚至比已經承認殺夫的柳文茵還要緊張,此刻他面白如紙,冷汗涔涔,嘴唇泛著幹澀的青灰,透著一股心灰意冷。

他的反應很不對勁兒。

趙瑞看柳文茵供認如此果斷,一點都不猶豫,便也不再拐彎抹角,直接詢問:“那麽在貴府凍死的池小荷,是否也是你親自動手?”

關於池小荷的死,其實還未查明到底是意外還是謀殺,但她跟祝府有關,死前曾被柳文茵誣陷偷竊,以至於被關入柴房內。

謝吉祥卻覺得,她的死肯定不是意外。

果然,從承認了第一起案子之後,柳文茵便不再藏著掖著,幾乎是有問必答。

“是我趁她從柴房逃出,打暈丟入冰窖中,沒想到她自己突然醒過來,從冰窖中逃了出去。”

她今夜殺張忠是人贓並獲,因為殺人所用皆為金蠶蠱,這種毒殺方式很特殊,兩個案子可以一並調查,她想賴也賴不掉。

但池小荷的死,她硬是不認,最後說不定也不會加在她身上。

柳文茵卻很利落答應下來。

她這邊認罪,那邊白圖就奮筆疾書,記錄下整個刑訊過程。

趙瑞道:“祝柳氏,你確定她是你親手推下冰窖?沒有經過旁人之手?”

這個問題,卻讓柳文茵擡起頭來。

她那雙含情脈脈的眼眸,此刻卻再無往日溫情,她就如同一個外人,淡漠看著這世間。



大人為何有此疑問?”

“祝家的人都是我殺的,我一並承認算了,大人也無需費心再查,何必浪費工夫。”

柳文茵淡淡道。

趙瑞皺起眉頭,想再多問一句,突然聽到身邊的祝鳳儀顫抖著嗓音道:“柳文茵……你不要胡言亂語。”

柳文茵的供認,驚呆了對這些一無所知的祝嬋娟,而已讓會錯意的張忠陷入驚愕之中,可未有祝鳳儀,一臉驚恐,對於柳文茵的話,他比任何人都害怕。

柳文茵勾起嘴唇,含情脈脈地看著她。

“父親大人,”柳文茵道,“到了今日這地步,還有什麽不可言說的?便是我不承認,過幾日大人們也能查出實情。”

“我早就盼著這一天了,我做這一切,也都是為了今日。”柳文茵的聲音如同穿耳劇毒,讓祝鳳儀的渾身劇顫。

“你……你怎麽可以如此喪心病狂!”祝鳳儀嘶吼道。

柳文茵勾唇一笑,臉上滿滿都是憧憬和依戀:“我為何不行?”

他們兩個如此對峙,趙瑞此刻卻頗有耐心,他跟謝吉祥就坐在邊上,安靜看兩人你來我往,針鋒相對。

不,針鋒相對的只有祝鳳儀,柳文茵一直都是溫柔而多情的。

祝鳳儀被柳文茵的坦誠嚇壞了。

他已經面無人色,整個人抖成糠篩,就連剛剛知曉兒子如何而死,也不如柳文茵恐嚇他的這幾句話。

在他心底,或者他跟柳文茵之間,肯定還有更深的秘密。

這個秘密,對他來說是最致命的打擊。

謝吉祥對他的印象,從一開始的風度翩翩,到後來的孱弱父親,到現在的膽怯小人,一步一步,崩塌至極。

祝鳳儀張了張嘴,最後只能幹澀道:“你不能說,只要你不說,就不會有人知道。”

柳文茵看著他,咧嘴笑了:“有人知道,你看張管家,為何隱姓埋名留在祝家三年,還不是為了婆婆?你以為他什麽都不知嗎?”

但此時的張忠,卻滿臉疑惑,他那張經過偽裝的蒼老面孔讓人看不出顏色,可眼神卻騙不了人。

張忠終於開了口:“少夫人,為何會是你?你為何要殺我,又為何殺了少爺和池姨娘?”

他到現在還在問,說明他確實不知柳文茵殺人內情,他告訴祝

錦程的那些話,大多來自他自己的揣測。

可那不是真的。

柳文茵偏過頭來,定定看著張忠:“你真的很蠢,你怎麽會以為,父親跟我母親有染?”

張忠遲疑道:“可是,若非祝鳳儀同姑太太有染,那荒宅裏的那個孩子……”

那個孩子,又是如何來的?

謝吉祥一下就回憶起昨夜引他們去荒宅的黑影,大概就是張忠。

柳文茵勾起唇角,愉快地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祝鳳儀,然後便垂下眼眸,輕輕摸了摸自己高聳的肚子。

這裏,還有一個孩子在茁壯成長。

看到柳文茵的動作,張忠幾乎難以接受,三個聲音不約而同響起。

“什麽?”

“什麽?”

“柳文茵!”

大吼著柳文茵名諱的,就是那個她剛剛承認有染的公爹祝鳳儀。

“柳文茵,你答應我的。”

安靜的靈堂裏,只聽到祝鳳儀一人嘶吼。

他如同被激怒的困獸,終於亮出爪牙。

“你答應我的,你答應我的,”祝鳳儀崩潰道,“你答應我只要我妥協,你永遠你不跟任何人說。”

柳文茵看著他,目光溫婉,柔情似水。

“我反悔了。”她聲音依舊透著甜蜜。

“我想讓全天下都知道,我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

柳文茵雖然此刻含情脈脈,可她說出來的話,卻令人毛骨悚然。

謝吉祥剛剛已經隱約有些懷疑,現在徹底把祝家的案子全部斟酌清楚。

原來,對於柳文茵來說,這件事並不是需要隱藏的秘密。

在她內心深處,總是有一個聲音在蠱惑她,告訴她:真愛就要說出口。

但這確定是真愛嗎?

謝吉祥目光落到祝鳳儀崩潰的面容上,心中想,或許這個真愛,只針對柳文茵一人。

柳文茵的話,讓靈堂內短暫沒了聲音。

就連祝鳳儀,也在剛開始的激動和崩潰之後,漸漸恢覆平靜。

或者說,他已經放棄了掙紮。

祝家風姿卓絕,淡泊明志的竹君子,居然同兒媳扒灰,甚至還接連有了兩個孽種,這個醜聞會如同暴風一般席卷整個燕京。

在柳文茵殺害祝錦程的那天起,祝鳳儀就應該有所了悟。

柳文茵不想再忍耐下去了。



吉祥看了看祝鳳儀,又把目光落到柳文茵身上:“柳夫人,根據剛才你們的言論,是否可以推測三年前郝夫人的死,也與你有關?”

柳文茵看向她。

她身上,看不出殺人被抓的頹唐,反而有一股說不出的喜悅,可這種極致的喜悅,卻令人心生惶恐。

謝吉祥甚至覺得,柳文茵已經瘋癲。

“婆婆的死,不是我動的手。不過當時她隱約覺得家中有些古怪,又有張管家同她說出他自己猜測的所謂的真相,因此怒急攻心,急病而亡。”

“婆婆是個很好的人,對我一直都很溫柔,只可惜她早年嫁給了父親,占了屬於我的位置。”

柳文茵淡淡嘆了口氣:“若硬要說婆婆是我氣死的,倒也無不可,反正……”

柳文茵輕輕笑了:“一個人是殺,一群人也是殺,沒什麽區別。”

剛剛謝吉祥還為她的話而心生寒意,可聽得多了,謝吉祥卻慢慢淡定下來。

她看著柳文茵,見她目光溫柔地看著根本不搭理他的祝鳳儀,卻轉頭問張忠:“張管家,郝夫人的死你可有別的說法?”

剛剛柳文茵說了那些話,令張忠面色青白,這三年來他所有的堅持和信念都化為烏有,郝夫人的死,他其實才是間接的加害者。

張忠的嘴唇直哆嗦,最後悔恨道:“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多嘴,夫人跟少爺就不會死。”

“三年前,這女人突然回家,說是姑太太生了病,要回去照看。當時我沒覺得有何不對,只跟著老爺操持家事,可日子久了,我又經常幫少爺往柳家送東西,才隱約察覺不對,當時柳家似乎有個婦人懷有身孕,一直在進補。”

當年柳大少病亡,柳家二少三少伺機謀得柳大少遺產,祝家橫插一腳,讓柳家的籌謀化為烏有。

從此之後祝鳳顏就帶著女兒別府另居,柳文茵回的娘家肯定是這個別府,不可能是柳氏本家。

別府原本只住了母女兩人,若柳文茵有了身孕,祝家不可能不知,那麽懷孕的又會是誰呢?

張忠哽咽道:“當時我起了疑心,總覺得自己思慮過重,可是幾個月後,這女人從柳家回來,祝家卻不明不白多了個畸形兒。”

這一下,張忠的疑惑便落到實處



他陪著祝鳳儀長大,是祝鳳儀身邊最忠心的心腹,可這個孩子,祝鳳儀卻對他一字不提。

若非張忠在墨蘭軒的吃穿用度上發現端倪,他也不可能發現這個畸形兒。

一看到這個孩子,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若是祝鳳顏同外人所生,不可能會送到祝家養育,這孩子又天生畸形,這種被蒼天所不容的後代,其身份昭然若揭。

自覺猜到真相的張忠,只覺得五雷轟頂。

為了這事,他內心煎熬,輾轉反側,夜不能寐,最後覺得此事不能隱瞞郝夫人,必須要稟報主母。

卻沒料到,郝夫人知道真相,當天心疾發作,撒手人寰。

張忠抿了抿嘴唇,語氣裏滿滿都是懊惱:“夫人突然病倒在地,我驚慌失措,從墨竹軒裏竄逃出來,在荷花池前碰到一個陌生人。”

“那陌生人估摸著是個小偷,特地進來祝家偷竊,他沒想到大半夜裏池塘前還有人,被我嚇了一跳,一個沒站穩直接落入池塘裏。”

“我沒有救他。”

張忠垂下眼眸,遲到了三年的懺悔終於宣洩而出:“我發現後面有人跟蹤,便沒有救他,下意識躲在了邊上的竹林裏,悄無聲息看著這一場鬧劇。”

“我躲了一晚,原本想要去同老爺稟明真相,卻不料第二天,關於我同夫人偷情的留言整個府中都在傳,甚至還有人說我畏罪自殺,跳池而死。”

所以,張忠就更不敢出現了。

說到這裏,張忠就不再說當年的事,他只是悔恨道:“我不應該因為自己的執念害了大少爺,若非我告訴大少爺真相,大少爺也不會被這女人害死。”

雖然他的真相並非真相,但不能否認,祝錦程因為他的話,對自己的父親,對這個家都失去了信任。

不管最後是誰殺的祝錦程,祝錦程在死之前究竟經歷了多少痛苦,想來就心痛難忍。

張忠終於痛哭出聲:“我只是想為大少爺和夫人討回公道,想讓真相大白,我沒想到……”

他的確沒想到,郝夫人當時的心疾如此嚴重以至於猝然發病,他也沒想到柳文茵會這麽狠,一察覺到端倪,立即動手殺害祝錦程。

當時的張忠以為殺人者是祝鳳儀,虎毒不食子,他告知祝錦

程真相,祝鳳儀也不能殺害獨子,誰能想到,真相居然更為不堪,而真兇也更殘忍。

謝吉祥看著他懊悔難過,痛哭失聲,只淺淺嘆了口氣。

慈悲者永遠悲天憐人。

無心者從無慈悲心腸。

此刻痛哭流涕的張忠跟一臉愜意的柳文茵成了鮮明的對比。

對於柳文茵來說,這些人的人命,都沒有她的“情意”重要。

此時,聽著張忠的哭聲,祝鳳儀突然一躍而起,上前狠狠捏住柳文茵的脖頸。

他臉上滿滿都是絕望,對柳文茵的恨意如同滔天的洪水,一瞬翻天覆地。

“柳文茵,你是魔鬼,你是魔鬼,死的為什麽不是你!”

祝鳳儀用盡全身力氣叫罵著。

可即便如此,柳文茵看著他的目光,也依舊帶著纏綿的眷戀。

祝鳳儀低頭,看到她這樣的目光,仿佛被雷電擊中,一下子松開了手。

“我到底做錯了什麽?讓你如此對我,如此對我們祝家?”

祝鳳儀一臉頹唐。

這個問題他反覆在心裏思量多年,從第一次被這個女人要挾,被她按在漆黑的竹林裏,祝鳳儀的心就死了。

那個畸形的孩子出生,他一眼都不想看,只覺得那是上蒼對他的懲罰。

後來,妻子死了、兒子病了,好好的一個家,因為他的妥協而越陷越深。

可他妥協也毫無用處,她還是毫不留情地殺害了錦程。

這個家,因為他支離破碎。

他的一次妥協,一次自私,換來了萬劫不覆。

不管祝錦程如何“發瘋”,柳文茵都含情脈脈看著他。

“父親,”柳文茵幽幽道,“你從來都沒有錯,在我心裏,你是最好的父親,也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祝鳳儀的難以置信看著她。

這話他聽了好多年,從第一次被她按在竹林裏開始,一直到今天,她每一天看到他,都會如此呢喃。

可祝鳳儀從未有今天這般,覺得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柳文茵似乎成了他永遠擺脫不了的噩夢。

祝鳳儀一臉慘淡,他失魂落魄癱坐在地上,眼睛泛起滲人的紅光。

“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會放過我。”

這麽多年,他最珍惜自己的名聲,為此,他忍氣吞聲,沈默不語。看著家人

一個個離他而去,看著畸形的孽種出聲,他始終沒有反抗。

但是今天,他發現他的沈默,其實才是助長惡意的溫床。

柳文茵對他,永遠不會放手。

這一瞬間,巨大的恐懼籠罩著他,他看了看驚愕得難以置信的女兒,終於下了決定。

或許只有他死了,柳文茵才會放過他,放過祝家,也放過他僅剩的骨肉。

但是柳文茵惡魔般的低語響起:“父親,您真是太單純了,可我就喜歡你這單純樣子。”

柳文茵輕輕撫摸著肚子,臉上有著天底下所有母親都有的慈愛。

“我殺了兩個人,又被官府人贓並獲,即便懷有身孕也無法逃出生天,我總歸要死的,可我們的孩子還是會被生下來。”

柳文茵說著,對祝鳳儀露出一個詭異的笑。

她目光好似纏綿,又似乎有著無盡的惡意。

“你是個男人,是祝家的家主,你難道舍棄三個孩子自己獨自解脫?”柳文茵聲音溫和,“哦不,你不是這樣懦弱的人,是不是?”

祝嬋娟還未滿二十,未曾定下婚約,荒宅的畸形兒和柳文茵腹中這個孩子,都是祝鳳儀的孩子。

他同兒媳扒灰,禍害死了自己的兒子,過不了幾日就會名聲狼藉,若是再拋下年幼的三個孩子,那世人會如何看他?

柳文茵深情地說:“父親,天底下最了解你的人,終歸是我。”

祝鳳儀簡直都要瘋了。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柳文茵,看著她沖自己笑,目光溫和,柔情似水。

可她的溫柔,卻如同附骨之疽,令他此生無法擺脫。

祝鳳儀閉上眼睛,悔恨的淚從他眼眸裏緩緩墜落。

生不能生,死不能死,痛徹心扉,悔恨無用。

柳文茵被校尉們架著手站起身,她定定看向祝鳳儀,唇邊綻放出一朵妖艷的花。

“父親,我會永遠在你心裏,此生無法遺忘。”

————

番外-柳文茵

柳大少死的時候,柳文茵才三歲。

守靈第三日,她母親已經哭得雙目通紅,實在無心再去管她。

因為年紀小,所以她只給父親守了兩天靈,母親便讓婆子領她回去休息了。

但這幾日的柳家很亂,婆子事情很多,看管不了她多久,就又被人叫走。

柳文茵只好自己在院子裏玩。

她其實不知道什麽是死。

只是父親不能再陪她玩,不能再給她唱歌,不能再讓她騎在脖子上撒歡一樣地跑,她覺得有點難過。

也只是有點而已。

柳文茵哼著歌,蹲在花園中,看著花壇裏枯敗的花草,伸手把它們一束束全都□□。

枯了的花草,沒有存在的意義。

就在這時,一個小石頭“嘭”地砸在她後背上。

柳文茵“嘶”了一聲,她回過頭來,平靜地看著砸她的人。

那是二叔三叔家的孩子們,有男有女,有大有小,他們都不懷好意地看著她。

柳文茵默默起身,回過頭看著他們。

“有事?”她問。

這一群孩子裏,年紀最大的那個女孩子上前一步,看著她笑:“柳三,你父親死了,以後柳家就是我家的了。”

柳文茵定定看著她,那雙墨色的眼眸眨也不眨,似乎並無悲傷情緒。

那女孩兒被她的冷漠激怒,手裏的石子便又往她身上扔來:“你再也不是柳家最寶貝的姑娘了。”

她這麽喊著,連帶著跟在她身後的孩子們也很激動,往她身上砸石頭。

啪、啪、啪。

小石頭砸在身上,柳文茵覺得很疼,可她又很平靜,她不知道這些兄弟姐妹為何如此激動,她就那麽站在原地,任由對方欺淩。

就在這時,對面的女孩從地上撿起一個拳頭大的石頭。

她雙眼通紅,臉上滿滿都是興奮,那種得意和乖張,清晰地表露在眼中。

“你怎麽不哭呢?”女孩兒說。

柳文茵抿了抿嘴唇,她應該哭嗎?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的態度再次激怒女孩兒,她不管不顧扔出石頭,那大人拳頭大的石頭直奔柳文茵面前而來。

柳文茵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就在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她身前。

只聽“啪”的一聲,突然出現的灰白身影一把打掉了那塊可能會要命的石頭。

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嗓音響起:“柳家就是如此家教?任由同族欺淩孤兒寡母?”

因這一句話,默默守在一旁的嬤嬤丫鬟們立即上前,一個抱一個,把那些小祖宗全部抱走了。

柳文茵楞楞看著面前的身影,直到對方彎下腰來看她

,她才發現這竟然是他一向沈默寡言的舅舅。

看著對方關心的眼神,柳文茵下意識按住了被打疼的手背。

祝鳳儀看著茫然無知的外甥女,他心中嘆息,因著對方的孤苦無依而難過。

“茵兒莫怕,”祝鳳儀輕輕拍了拍她的頭,“茵兒的父親不在了,舅舅還在,以後你把我當成父親,我一定不會讓人欺淩你和姐姐。”

柳文茵看著他年輕英俊的側顏,冷漠的心終於有了些許溫度。

她歪著頭,小聲問:“父親?”

祝鳳儀展顏一笑,他背過身去,讓柳文茵趴在他的背上,然後就把這個輕飄飄的外甥女背了起來。

“是啊,舅舅也可以當父親,以後不會有人再欺負你了。”

柳文茵趴在他寬大的後背上,緩緩閉上眼睛。

真暖和,真安心。

“永遠嗎?”

祝鳳儀聽到這個問題,覺得有些好笑,三歲的孩子知道什麽永遠?

“永遠,我會永遠對你們好的。”即便如此,他也給出了承諾。

柳文茵一直冷漠的臉上,終於重新展露笑顏。

永遠啊。

祝鳳儀感受到外甥女的放松,他想了想,學著妻子哄兒子的口吻,輕聲唱起歌來。

月兒明,風兒靜,樹葉兒遮窗欞。

蛐蛐兒叫錚錚,好比那琴弦聲。

琴聲兒輕,調兒動聽,搖籃輕擺動。

娘的寶寶,閉上眼睛,睡了那個,睡在夢中。②

作者有話要說:①參考《中國古代孕婦犯罪刑罰制度探析》論文,何坤著。古代孕婦犯罪,會等孩子生下來之後一百日行刑。

②本段是搖籃曲上半段落整句。

這本的死者感覺沒什麽好寫的,幹脆換柳文茵來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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